任是无情

广阔的世界，有时会变得很小；像我和凯在上海街头不期而遇就这样。　
    
     从凯和丽分开以后，我便没有再见到过凯。和丽，还不时在纽约见面。
    
     凯和丽苦恋多年，而凯不能离婚，又怀才不遇，贫困潦倒。丽毅然和凯斩断，独自出国到纽约生活。
    
     丽性格倔强，一字也不提凯。在陌生的大都市，谋生不易，只好在餐馆打工，却咬紧牙关，坚持下去。
    
     今日遇见凯时，他已和过去大不相同。有时只看一个人的鞋履，就知其现状。除了一身的行头外，凯连手里的皮包也是名牌，和当年的潦倒不可同日而语。电子时代，凯的专业终于得到高效发挥。站在街头不是办法，彼此都有不少话要谈，旁边就是星巴克。下午人不太多。我的咖啡加糖和奶。凯是黑咖啡，够苦的。我不怎么喜欢这家的咖啡，总觉得苦重于香。开创时，业绩平平，但扩展得很快，各地多如繁星。有朋友最初就看好行情，劝我也跟进这家股票，而我没有听从。我总觉得股票是一种赌。其实人生又怎么不是在赌呢？都靠机遇。机遇早一步、晚一步都不行！
    
     “丽在纽约好吗？”凯谈到正题。
    
     “好。”我回答得很刻板。如果凯已经是单身人，我会规劝丽回上海，重续前缘。但凯的那一边死都不肯离婚。
    
     “人就是这样，”凯的表情和喝的咖啡一样苦涩：“和她在一起的时候，一切都不如意！”
    
     机遇！机遇！我想到当年凯和丽的逆境，也想到已翻了若干倍的股票。爱情和财富难以并进。文人和金钱更是背道而驰。
    
     “都过去了。”我只有淡然表示。
    
     “可是我听说她过得很苦，我托人要帮助她，她一口拒绝了。”
    
     “她的性格你知道。”
    
     “我知道。”凯低着头，有点泫然欲泣。
    
     “还好，你事业有成。”
    
     “有什么用？白忙，白累。”
    
     我无话可说。人生多少问题都是自己造成的。我默默端起杯，这杯加过糖和奶的咖啡，竟也变得如此苦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