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避五分钟

“１＋１”是我居住的小区里的一家便利店。店老板小王三十多岁，快言快语。这样的便利店小区挺多。起先，给我留下印象较深的是她的店名，“１＋１”，简洁时尚。我曾驻足揣摩，这“１＋１”，总有点意思吧。会是什么呢，这引起了我的好奇。
    
    　　一天进到店来，我试着说了她店名的好。小王笑，一脸自得：我可没想那么多。“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？”我忍不住问。
    
    　　“１＋１，我呗。”
    
    　　我不解。小王嚷：“‘１＋１’，不是‘王’字吗！”
    
    　　咳！也是。
    
    　　“１＋１”店面很小，不足十个平方。横在门口的桌子算是收银台，桌上放部电话，常有过路人或是外地打工者来此打电话。门边写有“话吧”两字。小王说“话吧”不赚钱，只为赚人气。
    
    　　那天我想到店里买袋味精。远远便看到小王站在门外路口，像是拦着人不让进她的店。有几个想进店转转的客人听到小王的吆喝果然走了，有几个熟识的老客户依旧和小王在路上说话。
    
    　　眼看我要进她的店了，小王叫住了我，指了指“蓝头巾”：对不起，回避五分钟。
    
    　　店里并没有人。门口有一个扎着蓝格头巾的女人背对着门在打电话，看装束便知是个外地人。
    
    　　放着生意不做，又不让人进，在这里闲扯，这小王搞什么名堂？因是老客户，我也不好意思到别的店里去，只好跟其他人在门外排队等着。我越发迷惑起来。
    
    　　过了一会，“蓝头巾”放下电话转身，一脸红晕，眼角已湿，付了话费，点头致谢。
    
    　　几位跟小王说话的客户也跟着微微点了个头，仿佛他们也都很熟。这又引起了我的好奇。
    
    　　原来，“蓝头巾”是从安徽来的，在此地打工。她每个周都要来这里和家里通两次电话。她打电话给她的孩子。更多的，是想跟她的男人说说话。她的男人腿有疾。跟她男人通话的时候，“蓝头巾”便将电话近乎抱在怀里，有时不说话，或是流泪，或是眼神四顾。有一次见店内有人，她抱着电话就往外走，像是要找个地方说悄悄话。她大概忘了话筒是拿不走的，又叫电话线给“拽”了回来。“蓝头巾”尴尬至极。小王觉出了她的不便。这之后，每当“蓝头巾”再来打电话的时候，小王便起身离开，守在门口。看她将竖起的食指放在嘴上，老客户都知道：回避五分钟。
    
    　　今年过年，因为特殊的路况，“蓝头巾”不能回家，就在这座城市里过了一个特殊的年。小王说再过几天，春暖花开时，她就要回家去看看了。过年没法与家人团聚，她心里的话自然特别多，这一段时间，每次她来打电话，我都想让她多说会儿话，因此都会为她留出一段“独处”的时间。
    
    　　想不到，“１＋１”蕴藏着质朴的智慧，还会有如此感人的温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