印象

现在，脑海里又浮现那些事件、那些情景的印象。它们因时间的久远而散发动人心魄的幽香。尽管那些事情曾经是琐碎的、平淡的，但时光使它们充满温情，像一本相册里的旧照，隔着层层记忆而折射古朴、纯洁的光芒。
    
     印象里总有某幅画面的定格。有时是午后阳光灿烂的时刻，房子、草地在强烈的光线下一片发亮，有时是晴朗的夜晚，天空的明月把近处远处映照得分外清晰，我们走过某条拥挤的小街。许多次来来回回，街上的一切并不熟悉，却也并不重要——所有的背景都被忽略，印象深刻的是那些夜晚里，脚踩在树叶簇拥的阴影上发出的声音。我们无语踱步，偶尔瞥一眼某扇开着的窗子——它的颜色那么典雅，它张开的角度那么恰如其分，使我们不禁对生活重新充满了自信。
    
     印象更深的是对于那些清脆笑声和模糊身影的记忆。当我们迈向小街的深处，忽然，从一间屋子里传来了她们活泼的笑声，忍不住我们会侧身张望，心里想：是谁发出如此毫无遮拦的笑声呢？或者，当我们在一家偏僻的小酒馆闷头饮酒，不经意间从那些不透明的玻璃窗，晃过一簇或几簇她们的纤纤身影，就那么倏忽而过，仿佛已不可追忆。也许，我们从来不曾或永远不会与她们正面相遇，甚至过后，我们随即就忘却了那一情景。但是在当时，在我们生命的某一瞬间，她们转瞬即逝的笑声和身影却超过了任何重大事件。那种短暂的印象无疑会在未来的日子里，在某个阴晦或明亮的黄昏，当我们看见眼前人潮如涌而不知所措的时候，带给我们无限恬静的回味。
    
     就如同波德莱尔所说的“现代性”，“暂时、易逝、偶发的东西。这构成了艺术的一半，另一半则是永恒的东西，不易变化的东西”。那些从我们面前掠过的陌生面孔，车辆，建筑和声音，无不打上记忆里那个时期的单纯的烙印，像一帧黑白照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