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的水

大约十六七年前，我又一次到上海，在著名演员孙道临家中做客，他给我冲了杯茶，是用矿泉水烧开后泡的，我以为是特意这样呢，有些觉得他太客气了。坐下后，他有些无奈地对我说：自来水管里的水质太差，没有办法，我家早就只买矿泉水喝了。当时，抱着一杯热乎乎的茶，我还觉得，没有那么严重吧，是不是孙先生过于讲究了。
    
    　　如今，水的污染严重性，早已经超过了孙道临先生那时的景象，也超过了我们经济发展和我们想象的速度。无锡的太湖、安徽的巢湖，蓝藻得泛滥成灾，水质恶劣得令人难以忍受，人们都无法饮用，甚至洗澡、洗菜、做饭。
    
    　　其实，水的污染，何止一个太湖和一个巢湖。
    
    　　无论我们走到哪里，是城市，或乡村，河里、湖里、池塘里，水都是脏兮兮的，难以找到一汪干净透明的水了。“明月松间照，清泉石上流”，只能是遥远唐朝的情景了。“天水碧，染就一江秋色”，也只能是宋词的意境了。
    
    　　对于我们，如果说起生活质量，其实，首要的并不是锦衣玉食、轿车别墅，或其他别的名目繁多的各种电器以及繁文缛节的生活用品，及至外出到国内国外的旅游。首先不可须臾缺少的，除了空气，便是水了。应该说，这本来是两样最为民主和平等的东西了，因为无论对于穷人，还是富人，它们都是一视同仁而普济于天下的。即使穷人享受不了锦衣玉食、轿车别墅，但是水和空气，他们是可以也是应该享受得了的，这是大自然的馈赠，所谓我们古人说的“清风朗月不用一文钱”。而如今，我们许多地方已经喝不到干净的水，呼吸不到清洁的空气，如果你想喝到干净的水，你得自己去超市买矿泉水；如果你想呼吸到清洁的空气，你得到山林起码要到郊外去寻找了；或者，你得到唐诗宋词里面去寻了。
    
    　　“清风朗月不用一文钱”的时代，早在十六七年前孙道临先生家买矿泉水的时候就已经过去了。喝没有遭受污染的水，居然成为了今天的一种奢求，或一种担忧。难道我们都得像孙道临先生一样，去商店买矿泉水来取代自来水吗？民主的水，变成了贵族的水了。自来水管里，滴下的是大自然的也是我们人的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