给堕落一个理由先

我的一个朋友，人到中年，生活却突遭变故，他深受打击，人变得消沉，一直不能好过来。朋友们很替他焦虑，却无能为力，看着一个人在自己的人生之海里独自挣扎。生活中很多东西是客观的，物质的，一点一滴，有就是有，没有就是没有，精神鸦片骗不了他。
    　　深夜，这个朋友打来电话，问我：“你听说过摇头丸吗？”我说：“听说过。”他说：“我很烦，我想尝尝摇头丸，广州的朋友给了我几颗。”
    　　我的头“嗡”地响了一下。我说：“天哪！你千万不要去碰那东西。那是毒品！”
    　　朋友无赖地说：“毒品又怎么样，听说它能让人忘却烦恼，还可以让人飘飘欲仙。”
    　　“可那毕竟是虚幻的，你总会醒的！”
    　　“那我就再吃嘛，反正又不贵，这点儿钱我还有。”
    　　“不是钱的问题。它会毁了你的身体、你的精神，最终毁了你的生活。”
    　　“那又怎样，我的生活差不多已经毁了。”
    　　“可你毕竟还活着啊，那你就得认真地过下去。”
    　　“不认真又怎样，快活一会儿是一会儿。”就这样，一个晚上，不管我怎么劝，朋友都不听，一味地要体验放纵。我心里很着急，可也觉得泄气：造成他生活不如意的问题无法去除，说什么好听的都没用。处在生活低谷的人，往往对自己缺乏责任感，因为他实在无力，对吧。他浑身虚弱，只想蹲下来、躺下去，让自己尽量缩成一团，而你还要要求人家保持形象、保持体面，说“做一个有尊严的人”。想一想，也未免强人所难。
    　　可问题是，放纵也不能解决问题啊。今天放纵了，明天怎么办？明天放纵了，这一生怎么办？一个人总不能放纵一生啊，那样的人生该多么糟糕。
    　　我说：“你要是堕落，我会很伤心。”
    　　他说：“我顾不得那么多了。”
    　　我忽然就生气了，我说：“得了！别瞎胡闹了！你以为人人都可以放纵吗？人人都有权堕落吗？不是的！你根本不配堕落，你懂吗？堕落是有条件的：一要年轻，手里握着大把的青春，可以以后后悔、可以一切重来。而你已经不再年轻了，你没有时间后悔了，你瞧你的肚子，你都已经发福了，还怎么蹦迪！你连蹦迪都不会，怎么吃摇头丸！还有，堕落的人要六亲不认，肯让父母伤心，肯让一切爱他的人伤心，你做得到吗？想一想你的父母，他们那么大年纪，你肯让他们伤心吗？还有你的孩子，你肯让他以你为耻吗？你做得到吗？你根本做不到，还谈什么‘堕落’！”
    　　没想到，我苦口婆心讲了一大堆好话，朋友听不进去，我气恼之下的乱骂，却把他镇住了。朋友半天没吭声，之后，他无比沮丧地说：“你的意思是说，我连堕落的资格都没有了？”
    　　我说：“是的！你没有资格堕落。你一定要做一个好人，继续活着。”
    　　朋友叹了口气，说：“好吧，看来我只配做一个‘好人’了。”
    　　我说：“是的。你只配做一个好人。答应我，如果你要堕落，一定先告诉我，好给堕落一个理由先。”
    　　朋友诧异，说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    　　我套用周星驰的经典句式，朋友竟然没听懂。我乐了，说：“你看过《大话西游》吗？”“没有。”
    　　我得意了，嗤之以鼻，说：“嘁！连《大话西游》都没看过，还想堕落。”我乐颠颠地给他学“大话”。“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？”“不需要吗？”“需要吗？”“不需要吗？”“需要吗？”“不需要吗？”“哎，我是跟你研究研究嘛，干吗这么认真呢？需要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