洗头妹阿芬（原创）

昨晚洗头，想起一个人来。
    
     她叫阿芬，以前在我楼下开理发店的，很高很瘦的一个人。跟别的发廊女不同，她的打扮很朴素，喜欢穿黄色的、青色的裙子。她不太说话，总是很害羞的样子。
    
     发店是她跟她老公开的。小小的一家店，大约六平方米大。刚开张的时候，为了吸引顾客，洗头才三块钱。阿芬的洗头功一流，以其按摩尤其头部按摩手法著称。辛苦了一天后，经她一按摩，全身热热的，软软的，舒服极了。她每次洗头的程序都一样，我曾怀疑她是不是洗头的时候都盯着墙上的钟在心里默念：再洗五分钟就开始按摩，首先按两分钟的太阳穴，再按两分钟的额头，接下来…… 但后来我发现，她要么边看电视边给我洗头，要么就专心洗，很自然的样子，绝不偷工减料。
    
     阿芬给每个人洗头都需花上一个钟头。人多的时候，她会告诉别人，前面还有几个人，大概还要等多久；如果我后边还有很多人在排着队，她也绝不会为了赶时间而把我糊弄过去。
    
     有时我会替阿芬觉得不值，她是个很勤快也很漂亮的人，而她老公却是个又矮又丑的人，并且常常很粗鲁地骂她。
    
     熟了以后，她也会主动跟我聊一下。有一次我问她是哪里人，她说她是陕西人，十四岁就出来走南闯北了。我问她想家吗？她说不想，她已经有七八年没回去过了。说她们家里穷，缺水，风沙大。未了，她还加一句，不是你们南方人能想象的。
    
     有时她会说没生意的时候觉得无聊，用她的话说就是都快发疯了。这时她会看看《故事会》或是言情小说，她曾极力推荐过我几本。但我觉得内容有点俗。
    
     有一次周六休息，我下楼买东西，她正在吃串串。大约是被我看到她吃东西的样子有点不好意思吧，她就冲着我笑，很羞涩很孩子气的笑，与她平时温柔娴静的那种笑很不同。
    
     经常去阿芬那洗头后，我留意到她的发店最近经常有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在那，于是我好奇地问阿芬那小孩是不是她小孩，其实我是想问，那是不是她弟弟。
    
     “不是，是我老公的孩子，放暑假过来玩的。”她以她一贯温柔腼腆的声音回答我。我一时愣在那，不知怎么把话接下去。
    
     后来，他们的店做大了，在巷口开了家分店，比原来那家大许多倍，一楼及二楼两层，请了好几个洗头工人及剪发工人。但阿芬还在原来那个店铺做，到了吃饭时间，她老公就会过来。
    
     有一次我问阿芬，为什么不关了这一家小小的店到巷口那家大的去帮忙呢？
    
     她回答说，也许过段时候那家店就开不下去了。话一出口，她忽然发觉说漏了什么，马上解释说，她老公身体不好，所以她希望他关了那家店，先在这个小店铺里养好身体再说。她还强调说她老公手艺很好，以后她老公一定会开家很大的发店的。
    
     之后有段时间我很忙，就很少去洗头了，慢慢地，我下班后经过发店再没见到阿芬。一直持续了大半年。发现她不在后，我再没进过那家店，所以也就无从地听她去哪了。过了半年，她老公在巷口开的那家店果然开不下去了，他又回到了原来那家店干。只是这次只剩他一个人了。
    
     后来我离开广州回了家，渐渐地我也不再出去洗头，于是阿芬也在我脑中渐渐模糊。
    
     昨晚出去洗头的时候，那个洗头小妹的功夫不差，但总不及阿芬来得精致。很自然地又想起她来。她那大半年去哪了，现在在哪？是回到了原来的那家小店，还是再也没回去？
    
     她，还好吗？
    
    PS:
    
     这样风轻云淡的文字，这样风轻云淡的交情，
    
     她不会知道，原来还有这么一个人，这样地牵挂着她。
    
     杨焱华,24岁，闲时写作聊为娱乐，当务之急是找份好工作。